(THE END)
有點不知道這次旅行的最後一封信要怎麼下筆。
吃完飯以後已經快十一點了，從山上開到許田IC，再一路殺到那霸。夜晚的山路上，路燈設置的數量並不多。也許是太信任駕駛會開大燈，扣除速度感，我們就像在山上拿探照燈冒險的小隊員，依著地圖的指示尋找下一個任務。
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也是喜歡冒險的年紀。
不同的是，那時候應該沒有人覺得我們兩個可以和平的坐在一起超過三秒鐘，更不要說是一整趟旅程。
第三天晚上開夜車由北往南大挪移，我知道這個行程排得不太好，但因為有人堅持浮潛太重要了一定要在第二天就先做，百般無奈下我只好把本來很順的第一版行程改成這樣。不過還好意見很多的那個人可以自己擔當起開車大任，收拾這個夜路行程的爛攤子。
看起來很威猛。
很多小女生小時候總會遇到一兩個簡直像是剋星一樣的男同學，每天都恨不得把他們的臉塞進馬桶裡面沖掉。對我來說，一個是幫我取了那個綽號的同學，一個是幫我把那個綽號發揚光大的同學。
而最不幸的事情是，明明我最後選了一個很難進的國中就讀，除了資優班的同學以外我們國小的普通班只有三個人讀，其中一個是我，另外兩個就剛好是這兩個剋星。
而且，還一左一右的，成為我隔壁班同學，左右包夾，差點還一起在獨立研究班一起畢業。(結果最後兩個通通出國了賽唷哪啦再會，我覺得我氣場無比強大把他們都逼走了哈哈哈)
完全是惡夢。
我們兩個從來沒有坐在同一張桌子過，明明身高一樣矮，我寧可坐會在午休時間偷剪我頭髮的男生旁邊也不能跟你一起坐，反正老師也不准：「會暴動」。
這麼想起來，我的個性變得這麼強悍，確實是從五六年級開始，被你左一聲右一聲的抵毀之後，以前一年一次搬課桌椅砸同學的衝動，變得幾乎天天都會上演。
具體來說什麼時候開始和解的也不知道。有一天你說你要離開台灣出國唸書了，然後拿了畢業紀念冊來給我寫，我才想原來我們也是可以寫畢業紀念冊的關係啊！一邊寫還一邊想該不會把我寫的頁全部撕掉或下咒吧！所以就算胡亂塗鴉也要寫超多頁然後想說看你撕到手抽筋吧你。後來反正也都沒聯絡了只是靠著密集到誇張的國小同學會不停的見到你。後來反正也都沒聯絡了只是你突然出現就帶著你女朋友和我們在台北見面然後我大嘆這麼好的女生居然就被你騙走了。後來反正也都沒聯絡了只是聽到你說你結婚了然後我又大嘆天啊你這個幼稚鬼居然結婚了。
但其實你的很多事好像都是透過別人才知道的。例如聽你老婆說你如何陪她如何計劃你們的行程。例如聽你姐姐說你在追你老婆的時候做了多少浪漫的事。例如聽哥說你其實是一個很好的朋友。我所認識的永遠是一個死肥仔，但死肥仔也是慢慢的擺脫頭身比1:1的狀態進化成一個大人。
對我來說確實是一個很特別的朋友。
是因為從來沒有覺得我們可以變成朋友嗎？是因為吵得很激烈嗎？因為考試去新加坡拜託你來接我時突然覺得這樣的你也是大人了。雖然車子明明就是太太買的，而且還因為XXXX的理由讓我們被警車尾隨的時候萬分緊張，但覺得你好像確實比我往前跑了很大的距離，不再只是以前解百世資優數學的差距，也不再只是以前在湯尼美語很會講英文的差距。
還是因為你是我主持的第一場婚禮？
為了這場婚禮我大概看了你國中同學幫你準備的影片不下數十次，我想說到最後應該會麻痺了吧！但婚禮當天身為主持人站在螢幕的一角再觀看一次時，我還是忍不住掉了眼淚。一方面是影片背後的心意太感人了，一方面，看著你從一個白目的死小孩變成一個可以讓身邊的新娘笑得那麼燦爛的大人，又默默的覺得很為你感到驕傲。
副駕駛坐的職責就是要保持清醒的陪駕駛聊天，然後看著駕駛高速但流暢的不停變換車道，咒罵前面那台車搖搖晃晃八成是酒駕，然後再聽你說日本人其實很有禮貌了這如果是在某國將如何如何。
過了今晚，旅程即將進入尾聲。四個人將回到各自的職場，各自想逃離的程度不一的職場。我大概是最嚴重的，已經下了決心，但突然覺得如果久久的煩悶生活可以換一次好朋友天南地北的聚會，好像日子也沒那麼糟。只是下次，我們四個人再一起見面，不知道又已經是什麼時候了。
我們順利的下交流道，順利的找到旅館，順利的check in，然後順利的，你和阿寶說想去超市買酒喝。
我在你們前面或你們後面走著。一個人在前面的時候背後可以傳來你們聊天的聲音，一個人在後面的時候可以看到前方你們隱約的背影，這種距離很安心。不管是見面不見面，聊天不聊天，這麼多年過後，有一群人不需要黏膩的聯絡或交際，相遇就還是能開心的在一起。
超商即將打烊，我們是最後一批顧客。閒逛在各個商品架間，偶爾會看到其它三個人在挑酒或買餅乾的樣子。我還是先溜了出去，一個人在外頭觀察黑暗的街景。我知道你們一會兒後會出來，知道你們一會兒後還要喝酒聊天。不管落多遠反正還是會被你們抓回來，這樣的信任多自在。
回飯店後我也是難得的先你們而睡，可能是真的累了兩瓶混酒後就不支倒地，也有可能是山一樣的明信片終於寫完了如釋重負，總之是完全沒有心思再參與到你們熱絡的遊戲中。但睡夢中迷迷糊糊的依然有你們喝酒疊塔的聲響。
我突然想起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沒有那麼討厭你的。那是我們還要穿著國小制服上學的時候，有一天你不知道哪根神經不對說要告訴我你喜歡的人到底是誰。對小學生來說，世界哪有什麼大八卦，最大的頭條或秘密就是這個了！我超級興奮又擔心你該不會是晃點我，結果下課後在補習班前你真的告訴了我你到底在喜歡誰！
酷斃了我想。我們其實也是可以共享這種秘密的關係嘛！那一瞬間，被信任而得到的成就感，應該讓我覺得雖然還是一天到晚想把你的臉沖進馬桶裡，但不管你再這麼胡鬧，我手上就是握有你的一個秘密了！(後來發現根本超多人知道，嘖)
完全睡著前最後的印象是阿寶和二兩在催促你趕快完成要寄給國小老師的明信片。我想，老師能從那些跳躍的文字裡想像我們過了十八年卻依然開心或幼稚或白爛或無拘無束的笑聲嗎？
而明天過後，旅程，就要結束了。
 |
| 二兩，妳有發現妳寫錯字了嗎？國文老師!!! |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