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氣管支炎之ARASHI-1 九州第一站 柳川

    2015年12月，友人神奇地抽到了嵐的演唱會的票，只是地點不在東京，而是千里之外的福岡。

    嗯，是的，不如直接從台灣飛還比較快。

    但為了和心愛的偶像呼吸一樣的空氣，我用哩程換了機票，風塵僕僕地前往了福岡，開啟了人生第一次的九州行。

    當然那時我還不知道，我與福岡還要相見這麼多次。








    當我坐著一大早的Peach國內線飛抵福岡機場時，一起看演唱會的學妹以及要一起延續日後行程的學妹們都還在跑別的行程中，於是我一個人從天神換西鐵，一路直奔柳川，打算在會合前把握一下個人時光。

    其實去柳川完全是個意外。因為嵐的演唱會，福岡市內根本訂不到旅館，我們只好訂了福岡南部的久留米的旅館。在飛機上開始研究行程的時候，想說都要往南走了，就去看看南邊到底還有什麼吧。計算一下時間和路程後，能充分玩耍的距離內有觀光景點的城市，柳川就這麼出線了。

    這種旅行計劃風格大概就是我來日後的旅遊模式：只訂了旅館跟交通票，然後工作到最後一刻，剩下的都等上了交通工具再說。

    從天神坐到柳川大約是一個小時的時間，車子一開出福岡後很快就被吸進了九州鄉間的風景，中間經過一兩個看起來比較繁華的城鎮後，車子終於行抵了位於福岡南部的柳川。

    西鐵柳川站的車站不大，雖然有部分的建築體看起來有翻新過，但顯然不是一個具有樞鈕功能的大站。倒是一走上月台的連外天橋，柳川舟行的海報就一連排地在眼前展開，即使是下了天橋，站內的旅遊導覽處也充滿各種教妳如何坐船遊柳川的企劃海報，所以即便我一點頭緒都沒有，還是靠著在站內得到的情報，順利地查妥時刻表，並安排好町內巴士的路線準備去碼頭坐船。

    巴士站牌下車後走了一小段，終於找到不甚起眼的船公司：水郷柳川観光株式会社。因為離最近一個船次之間還有一點時間，哪也去不了的我就在船公司的休息室休息，順便想想接下來我到底要幹嘛。接近發船時間的時候船公司的員工會帶我們再走一小段路，才終於到達碼頭。

    由於我到訪的時候已近年末，就算是福岡南部也是冷得快下雪的地步，在這種天氣下還想乘船的人根本少之又少，最後我們這艘船只有五個乘客：兩對夫婦，以及我。

    不過我也有帶Coffee mo，並不孤單。

    柳川的地名由來，根據江戶時代所著的《太宰管內志》，是因為此處柳樹眾多(註1)而得名。確實現在的柳川兩岸仍是遍植柳樹，但這是先有地名還是先有樹就不得而知了。更早一點的史料指出，鎌倉時代後期的永仁4年(1296年)，這一代的名字是「簗川」(註1)。「簗」是指一種掛在川上用來捕魚的道具，而「簗川」日文的讀音則是Yanagawa，正好與柳川的日文讀音相同。雖然關於柳川大部分的地名起源都比較相信是因為柳樹眾多的關係，但有史料相佐的「簗川」說是否才是真正的命名源頭，這就不是我能斷言的了。

    那麼，近代之前的柳川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呢？

    講到日本戰國時代的柳川，愛好戰國遊戲的人都知道有一個不得不提的人：擁有超高武力值，曾直接被豐臣秀吉誇說是「西國無雙」的立花宗茂。

  　天正15年(1587年)，豐臣秀吉把筑後四郡賞給了對平定九州有著莫大功績的立花宗茂，這是立花家第一次入主柳川。秀吉死後，因為宗茂感念秀吉的知遇之恩，因此在關原之戰中加入石田三成的西軍。這感人的念舊的導致站錯邊的宗茂在西軍戰敗後被沒收領地，從西國無雙變成一介浪人。

    但元和6年(1620)年，天無絕人材之路，立花宗茂在德川家的恩准下再次回復大名身份並回封柳川。回封後的宗茂自此後其實大多留在江戶處理其它政事，回到領地柳川的時間很少，最後也是直接葬在江戶(今東京)。但宗茂的子孫就這麼代代統領著柳河藩，直到明治維新廢藩置縣開始，柳河藩才正式消失在行政地圖裡。

    碼頭十分簡便，小船看起來也不甚堅固，但因為柳川現在的水深大約是到成人的膝蓋而已，就算掉下去其實也不用太害怕會出什麼意外。船的前進是用槳撐船。現在這段觀光河道上唯一被允許可運行的動力船支是一艘平時藏在橋下拿來掃除用的小船，其它觀光用船全部都是人力船，算是文化維持與安全兩方面兼具的一個決定。

    一開始舟行的路段兩岸就是一般的民家跟公所建築，嚴格說起來並沒有什麼特別的風可言，比較像是換一種交通工具兜風或散步的概念。因為天氣實在太冷了我整個人縮得只剩下眼睛冒出來貪看外面的情形。柳川現在雖然不是一個大都市，但直至近代這裡確實還是出了幾個有名人，也因此船伕撐船行舟的同時，也會順口提供一些當地人才知道的小情報，例如某名人在回家後會在哪個窗戶後的房間唱歌之類的。

    柳川出身最有名的名人應該算是北原白秋了。1885年出生的他可以算是近近代日本最出名的詞人，除了詩詞外也涉足童謠創作跟新民謠的領域。白秋的出生地其實是其母的故鄉熊本，但甫出生就被帶回北原家位在柳川的家養育長大(註4)，因此也可以算是一個道地的柳川人。船伕一邊撐船一邊現場哼了一段白秋作的歌謠，具體是哪首我已經忘記了，但我仍記得這首歌的曲調一出，不只船上的日本人都知道，台灣也有翻成中文版的歌詞，非常琅琅上口(講成這樣但我還是忘記是哪一首了)。

    我對北原白秋的認識，從2015年的柳川相遇後，又過了快三年，終於在東京大學的畢業典禮上見到他。那是我第一次聽到了東京大學的畢業歌，而分發給在座人士的歌詞單上，作詞人的名字赫然寫著北原白秋。

    但歌詞太慷慨激昂了。怎麼想都是我會喜歡的那一種。時隔三年，我對這位日本家戶喻曉的詞人還是沒有提起任何興趣，Sorry。

   走了一段時間後，小舟一個轉彎突然從一片寬廣的河面中彎進了一個狹窄的水道。從這裡開始就進入了過去柳川城內的範圍，河岸的風光也順勢一轉成為較為婉約的態樣。其實兩岸的建築並沒有太大的差異，都是以民宅為主，但轉入柳川城的這段水道連接的是民宅的後門，水道兩側的距離也大大縮減，將這一小段路營造出一種「穴場」(只有內行人才知道的地方)的氛圍。在立花宗茂因加入西軍戰敗後被剝奪領地的那幾年，代替宗茂統柳河藩的是田中吉政。吉政的領地改封歷程，從滋賀的近江八幡，愛知縣的岡崎市，最後封到了柳川。

    既然待過近江八幡，吉政對水鄉一定不陌生。來到柳州後，他就開始著手在柳川整備運河。

    精通都市設計的吉政整備運河的最初理由是為了運送稻作，但後來這連接家家戶戶的水渠除了運輸以外，也成為市井小民日常生活中重要的水資源。今日的水渠當然已不復見運輸的船支，但從水路兩按與民家相連的石梯和平台來看，不難想像早年居民們洗衣洗菜都與柳川息息相關的日常。

    吉政統領柳河藩只有短短的光景，但他除了整備水路之外，在陸路的開拓上也留下相當的功績。今日的縣道23號連接了綹川到八女福島‧黑木，又名田中街道，正是他當年留下的政績。另外，整備流經柳川的矢部川的護岸以及有明海按的土堤，也都是吉政的政績之一(註3)。在柳川的水路上現在還可看到田中吉政的雕像，矗立在他一手打造的水鄉間。

    從宗茂到吉政(我們直接略過白秋的順位)，一路回溯，最後要追溯的就該是第一位建了柳川城的城主。

    約在西元1500年前後，蒲池治久建立了柳川城的城郭，而當時所留下的城下町則一直留至今日。

    根據江戶時代留下的繪卷和資料，柳川城又被稱為舞鶴城，因為城的身形就彷彿飛舞的鶴一般十分優美，可惜這次旅行因為時間的關係我並沒有去確認。在蒲池氏統領柳川的時代，柳川城雖無天然要塞屏障，但複雜的水路已為其佈下最好的防守機關。「柳川三年肥後三月、肥前、筑前朝飯前」，講的就是柳川城比起肥後肥前和筑前等九州各地來講實在可算是難攻不破(註2)。

    三年三月跟三小時的差別，不知道到底有沒有過喻的成份在。行舟快到盡頭，船伕不忘叮嚀適當的季節來就有厲害的鰻魚可吃，但我三步並作兩步跳下船，因為前方還有立花家的豪華宅底在等著我。

註1.柳川市，https://www.city.yanagawa.fukuoka.jp/home.html
註2.柳川城，日本全国の城をめぐり，http://yamauchi-man.com/yonjuroku_yanagawajou.html
註3.田中吉政，維基百科https://ja.wikipedia.org/wiki/%E7%94%B0%E4%B8%AD%E5%90%89%E6%94%BF
註4.北原白秋，維基百科， https://ja.wikipedia.org/wiki/%E5%8C%97%E5%8E%9F%E7%99%BD%E7%A7%8B